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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堂屋到厨屋是八步,从厨屋到堂屋也是八步。农家小院中这段短短的距离,母亲不知用脚步量了多少次。
国庆节放假,我从远离家乡的单位风风火火地赶回乡下家中。推开院门,便见母亲坐在堂屋里忙着手中的针线活。惊喜的母亲挪着有些凌乱的脚步出来迎我:“人一瘦,个头倒又显高了,是不是城里的水吃不惯?先到堂屋歇着,娘给你做碗鸡蛋面。”母亲快声快语地说罢,便在堂屋与厨屋间忙碌起来。望着母亲的身影,我真想悄悄背过身去。
在我十三岁那年,正值人生壮年的父亲因病辞世。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姐弟二人抚养长大。姐姐出嫁后,接着,我又考上了外省的一个铁路大学。毕业后,分到京九线上一个偏远的四等小站工作。家中只剩下母亲一人厮守着故乡的田园和岁月。
回家的当晚,照例问及母亲的身体状况,母亲依然笑着说:“ 娘这身板硬朗得很呢,可不知为啥,从咱家堂屋到厨屋走了大半辈子都是八步路远,这两年咋就成了十来步,多了这三五步。”
听了母亲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我的心情一下子格外沉重起来。我端详着灯下母亲那日渐苍老、瘦削的脸:一道道深皱里,填满了大半辈子的纯朴、辛勤与倔强;浑浊昏花的眼晴里,蕴藏着酸甜苦辣的往事。这时我才蓦然发觉,曾经年轻、健壮的母亲现在确实一点点变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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