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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睡觉的时候就被电话吵醒了。我生平最恨的事就吃饭吃不饱，睡觉睡不够。我特怕人家烦我所以电话号码换得频繁。但是我知道，认识我新号码的人打的电话我是不能不接的。电话是唐浩打来的，一个认识了十多年的和我唐臭味相投的家伙。他说有任务。然后挂了电话。简单明了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我知道我所谓的任务就是陪他去相亲，我们管相亲叫任务，管吃饭喝酒叫节目。他每次任务都要带上我。我坐最好的观察位置，看他对面的各色女人，然后用我的眼光审核。不及格的话我就给他打电话，说PASS，他会说：对不起，有个重要客户。然后就和我这个重要客户找个地方溜达。
我在我们办公楼底下见到唐浩，那家伙穿得西装革履让我笑了10分钟导致脸部抽筋。他还有一习惯是在大街上跟一特务似的打量各色美女，长年累月眯着俩眼结果眼睛越长越小，以至于我的脸离他0.01公分问他：睡着了吗？很多次我说：你的眼睛能不能看着正前方。他说：前面没美女我干嘛要看。于是我使劲的搜索前方可能出现的美女，然后通知他转过头来看。
这次是在天恒的旋转餐厅里相亲，我说这地方多格调呀，其实是我自己想来找个付钱的。来了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狠了点，我在这地方随便踩一下也是要人民币垫着的。不过见到的倒是个美女，但是那美女不搭理唐浩。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情。我打电话给她，说：撤，你不是对手。那小子不动声色挂了我电话，继续和哈欠连天的美女谈人生谈理想。
我喝到第二杯果汁抽到第三支烟的时候那美女站起来了，看都没看唐浩一眼就转身走了。唐浩转过头来看我，我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我们直接去了翠湖。用唐浩的话来说那是个疗伤的好地方。我说是啊，什么湖啊楼啊的都有，想怎么死都行。结果是俩个人一人拿串糖葫芦在翠湖边啃。我知道唐浩其实没事，他要真有事了跑的地方绝对是酒吧，他自认为失恋的时候才来翠湖。其实很多次他就没机会恋，偏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是失恋。我见证了他太多的失恋，于是我对翠湖熟得跟我家似的。
晚上的昆明其实挺冷的。我说：换个地方？他说为什么？我总不能说怕冷出点鼻涕会很难看。我只能说：坐太久了。于是我俩撤到“半支烟”酒吧里，那地方我贼熟，用我妈的话来说那是不良少年的聚集地。我点了支烟倒了杯酒向所有人高呼唐浩今天失恋了。然后所有人说我们习惯了。
唐浩不说话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从不过问，我知道他要想说他就一定会说，他要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其实很多时候大家都会突然不说话，不只我和他。每个人都清楚，自己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快乐，欢笑的时候那个叫伤感的东西也会自个儿跑出来溜溜。
但是有酒有烟我就会不想别的。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流泪，我说那的眼泪自己跑出来的不关我的事。我认为我是说了句实话。眼泪确实会跑出来自己无法控制。我说唐浩来干杯。他挽起袖子招呼大家干杯。我看见他手臂上赵倩倩名字的纹身。当年他和赵倩倩在婚礼的前几天分手，闹得特牛。很多人看不懂。我当时就想去学学巫术什么可以捧个水晶球预见命运。
和赵倩倩分手以后，唐浩去纹身，还拉上了我。我亲眼看见烧得通红的针刺进了他的皮肤。那大老爷们躺在那里眼泪流得唏哩哗啦，我知道那绝不是疼的。
唐浩挥舞着手臂嚷着要撂翻大伙儿的时候我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我酒量不怎么样但我有酒必喝。后来我只看见众人的脸在我眼前晃悠了一下就全不见了。
半夜我醒来的时候我在我家里。我把我住过的地方都称之为家，人在飘着哪里都可以是家。我的家在翠湖旁边，房租很贵。我每天起床就趴在窗口看翠湖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在看别人的时候有没有人也正在看我呢。
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想完了，我怕的就是睡了一大觉再来醉。我打电话给唐浩，我说我要死了。他说你丫早该死了。我说你一个失恋的人你狂什么呀。我们这一群人把爱情当玩笑来调侃，因为谁都不敢粘惹那东西。
中午我们在翠湖边吃米线的时候见到个美女，唐浩和一群男人跟着人家后面起哄。后来美女回头，我发现那是和唐浩相亲的那个女孩。唐浩也发现了，于是两个人干瞪着眼。
后来他就把那女孩约过来了，一大群人很知趣的闪人。我在新知蹭书看的时候赵倩倩打电话来说：他好吗？我知道他问的是谁。人这动物就是*，天天在一起了要闹分手，分了手了又要天天来关怀一下。我说：你说谁好不好？赵倩倩在电话那头哭，说心情坏极了想找个人陪。我说那我过来。自从我对外宣扬我对爱情那东西免疫了以后，我成了所有人的感情垃圾桶，任何苦水都可往里面的倒。结果是我自己被锻炼得百毒不侵。
我在赵倩倩家里还碰到以前的男朋友。我连一丁点的什么激动尴尬或是意外都没有。我说你好。他说：为什么是你好，而不是你好吗？白痴都听得出这话里有其他意思。我说：有区别吗？我有一大能耐就是把一些敏感的话题轻轻的挪开还不露声色。
赵倩倩看上去很好。我说我他*的又被人玩了。她说：谁玩你呀我是真想他了。我说那你还在这里约会其他男人。我话才说完就看见那男人脸色死一般难看。那男人叫容涛，阳澄湖大闸蟹当年天天往我门口放玫瑰花在我楼底下傻站着。写一大堆好听的话让我晕头转向。我成为他女朋友的时候他开始说女人抽烟喝酒不好，后来开始说女人在酒吧里和一大群男人玩不好，再后来我出门旅游他5分钟一个电话问我和什么人在一起。两年后我和他GAME OVER他还老问为什么。
我和容涛分手的时候我特矫情的跟唐浩说：大闸蟹团购他不能承受我生命之轻。唐浩当场手指天空发誓：谁能跟你天长地久我叫谁爷爷。我说算了吧，到时候你还得叫我奶奶那多不好意思。后来唐浩跟我说：你相信这世上有天长地久的事情吗？我说本来信的，看看你和赵倩倩我就不信了。唐浩一脸沧桑表情看着天，我想起一句话：抬起头，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了。
我从赵倩倩那里出来打电话给唐浩，我突然有很多问题想问。电话通了我说在哪呢？唐浩说约会呢没时间理你待会儿我给你打电话。他很干脆的挂电话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给我。阳澄湖大闸蟹专卖我抬起手要摔电话想起拿的是手机于是又把手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我一个人跑到黑龙潭去感怀风花雪月。我是个特容易感伤的人，但是没人相信。他们都认为我很坚强。我突然想起有次生病，一个人去检查，在昆华医院的大厅里看人群来来往往。有的人连打个喷嚏都有人照顾着，就我是一个人。后来我在手术台上自己给自己签病危通知。我跟医生说我真的没人陪我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我想我当时挺乐观的，我说医药费我是付了的要是真有什么事就当我遗体捐献了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我写下了我的名字我还说：真不好意思我发挥失常了要不我写字还是有点好看的。我仰着头透过窗帘看天的时候我看见天上有黑色的鸟飞过。在那之前我一直认为安妮宝贝书里的黑鸟是杜撰的。但是那天我真的看见了，一群鸟大闸蟹价格，挥舞着黑色的翅膀划过我头顶的天空，我听见它们飞翔的声音。
后来我还是醒过来了，医生说你真的很幸运。我说你们的手术台真是舒服我睡着了。刚好有个朋友打电话给我，我说在昆华医院呢。那人过来看我，说我脸色苍白。我说是不是很难看。他说很让他心疼。结果我在他的肩膀上哭得唏哩哗啦，我想他要是说他带我回家我一定跟他走，结果他什么也没说。
我当时发誓我就算是病死了我也绝不去医院，我害怕孤独。这句特矫情的话却是怎样也不会跟别人说起的。
唐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已经被自己感伤得泪眼婆娑了。我说：小子，约会结束了？他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我在“半支烟”里见到唐浩那张笑得跟个柿花似的脸。大闸蟹我说你就不问我去哪了。他说肯定又躲在哪里看帅哥去了。我白他一眼喝酒抽烟继续疯狂。
在喧闹的音乐中唐浩说：别自己揭自己的伤疤。我突然间明白，所有人都是明白人，就我自己傻子一样的自己让自己鲜血淋漓。
唐浩和那美女约会频繁。那美女名字还不错叫林夕儿，我当时想林夕知道了会有什么想法。不过人家叫什么名字也不关我的事我也没兴趣。我没事干我就天天在家里耗着，看电影写东西吃方便面。那段时间看了很多的电影听了很多了歌也想了很多的事情，我把我想的都用笔写了出来。有天发现自己居然写了那么多的字，有点不可思议，我脑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结果我自己先乐了，我这脑子至少也是60G的，那年头用60G的人还很少。
唐浩带着林夕儿来约我吃饭。林夕儿在我的房间里大呼小叫，说怎么那么乱。我说我的房间又不是拿来展览的要整齐干嘛。当时林夕儿的脸就拉了下来。后来在餐厅对着林夕儿乱扑闪的假睫毛一阵反胃。我在洗手间门口对唐浩说：跟赵倩倩就不是一个档次。他说：你不说过她漂亮吗？我说漂亮怎么了，人家赵倩倩当年也是一系花也没她那么狂。
第二天唐浩就来找我长谈，还很自觉的自带零食和烟酒。他说他只是寂寞。我说一个大男人婚礼前玩了次分手你还寂寞？他说他其实是怕爱情这东西被婚姻折腾了不复存在。我说我呸，你他妈什么逻辑。他说他害怕自己哪一天激情不再让赵倩倩陪着他守婚姻那潭死水。那天两个人都有点喝多了。后来他去赵林夕儿，我去找赵倩倩。我挺喜欢这种感觉。他们分他们的手，和我依然是朋友，不会让别人觉得尴尬和为难。这种人很聪明我喜欢聪明人。
赵倩倩说她对当初分手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甚至觉得轻松，因为她也在害怕。我说那是不是婚前恐惧症。她说也许是也许不是。我说不是，那只是两个不自信人的表现。她笑笑说：那你呢？我说我不知道，反正我很满足现状。
我确实很满足现状。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过着猪一般的幸福生活。钱用完了就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心痒了再出去飘几天。
我和赵倩倩出去吃饭遇到了唐浩和林夕儿。赵倩倩说你好。唐浩也说你好。就跟俩初次见面的人一样。我们就坐唐浩旁边那桌。林夕儿跟我说：你朋友？我说是啊不是朋友我们干嘛一起吃饭。她的脸马上又了拉了下来。我当时挺想找茬的。我说你老摆个脸色给谁看啊。赵倩倩很配合的说：你跟你她吵是在自降身价。林夕儿说：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然后拉了唐浩要走。我和赵倩倩就等着看戏。打死我我也不信唐浩会那么的就跟她走。唐浩对林夕儿说：我想我要跟她们一起走。于是林夕儿青着张脸自己走人了。
唐浩又失恋了。这次我没在“半支烟”里宣布。我知道这是我的功劳于是我很自觉的保持沉默。后来反倒是他来安慰我，说：我真的不在乎她。我说我知道你只是寂寞你是不敢再碰感情那东西的。唐浩看看我说：你整个一妖精。我说其实赵倩倩才是一妖精，她知道你这辈子逃不过她手心才和你分手的。唐浩沉默了几秒钟后说：就是这么回事。
唐浩曾经跟我说过他爱赵倩倩所以才不忍心让她嫁给他。我说你认为赵倩倩还会嫁给别人吗？他说估计不会。我说那还不得嫁给你。他说：我们的爱情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婚姻绝不是爱情可以停留的地方。这一点我和他都很清楚。
后来唐浩和赵倩倩又开始恋爱。我说绕了个圈子还不乖乖的回来了。赵倩倩说：遇到他我别无选择。我当时觉得这句话特有味道。
唐浩和赵倩倩决定恋爱不结婚。我在翠湖边问唐浩：是不是爱情真的找不到地方停留。他说你认为呢？我说是我们的心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我们不信任自己又无法依靠别人，我们的心里都有伤痕，无法痊愈。
我看见天空有黑色的鸟飞过。我可以听见它们挥动翅膀的声音。我无法知道那群鸟是否也和我们的心一样，无处停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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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9 14:56:25
发表于 2012-8-29 15:02: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