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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黯黯,清烟绕帷梁;风悠悠,红烛自思量。三更梦好,呓语痴痴,佛若春光里,庆余年,念念。一声惊响,恍自怔仲,别是叹息。
屋内仿佛披了层黄纱,昏沉沉的,黯然陈旧的摆设,透着股迟暮的劲儿。 “念念?”
“是,夫人”
“扶我起来”
红木老漆雕花床前伸出支苍老的手,指节略长,首饰全无,显清简。穿好绸衣,念念扶着夫人坐于镜前。镜里的人很是消瘦,显得有些突兀。眼睛像凋零的杏花,唇薄而苍白,残留着年轻时的韵味。
“念念,今天是什么日子?”
念念有些犹豫,迟迟道“夫人,今个是霜降”“怨不得如此啊,你给我打点下,我要出门,去望国寺”
“是,夫人”
马车在雾色中摇曳前行,不一会就没了影子。
从山边飘来嫩嫩童音“霜降杀百草,小鸡不出门…”
太阳懒懒地探出大脑袋,泼洒一片金黄。
“夫人,望国寺到了”
古朴的石阶向上延伸,仿佛藏进了山里,来到这,内心也变得祥和,安宁。道两旁的杨花跌跌撞撞,终是飘到眼前,幻化成一个个影。
焚香净衣后来到后山,那儿立着方墓,不甚起眼却又十分乍眼。简单的一块石碑,孤零零的,碑上没有字,前面却放着一台砚和一支狼毫。周围开着不知名的小花。
“念念,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夫人,风大,你注意身体,别呆久了”风渐渐停了,周遭都安宁下来,似乎更适合回忆往事了。
“苜蓿哥哥,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你看天气这样好”
“禾早,你咋天天就知道玩啊,小心以后大字也不识两个”
“我乐意我乐意……你也不就识得两个大字,得意个什么劲儿,尾巴翘上天了都”“得,咱还是放风筝吧,图个安静”
“你真的要离开么?”
“恩,师傅说只有到外面的世界去看过你才知道自己的天空有多大,我想变强”
“可是这里……算了,你去吧,记得…珍重”
“禾早,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我在院里的梨树下埋了东西。回头你看看吧,我走了”
少年的背影坚韧挺拔,像要证明什么似的。甘蓝色的衣衫随风而逝,连同络络的心绪,带走,带走,那是山的尽头吧!
一片树叶落到爬行的蜗牛前,它小心绕过,留下一串浅浅绵绵的痕迹,很快会消失吧!
嫩绿的裙摆擦过门槛,扫过台阶,带起翻飞的枯叶。院子里,望眼去是棵小树,抽着嫩芽和小花苞,虽没有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态,也没有艳若桃李的风情,可看着就是让人欣喜,那时一种新生的希望吧。找来小铲,仔细刨开土来,原来竟是一坛酒啊!一坛酒。十年,走得如此之快,旧日的时光还来不急怀念就消失了。
禾早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等待,故作坚强地等待。期间,花开了又落,亲人离她而去,念念来到身边,小黄成了老黄……期间,苜蓿来了封信,信中有三句话,一些干花,还夹杂着若许思念吧!
山中人兮芳杜若
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念念有些着急,夫人呆了许久,还不出来。“夫人,你怎么还在这啊!寒气重我们还是回去吧” 马车又咚咙咚咙地下山了。
一夜无话
“咳咳咳”,看着夫人病急的脸色,念念很是担心,不由道:“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自个的身子要紧啊!活着再怎么苦也得活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这道理念念懂得,夫人也应懂啊。”
“念念,我何尝不想,你不知道,本以为时间就了它就死了,可一想着还是丝丝地抽痛…”
一个月后
念念对着天空说“夫人,您可以去见他了吧,安好。”
后记:天历五年,苜蓿拜师学艺,游历四方;天历七年三月,结交清河郡王,成为方士;天历八年清河郡王起兵篡位,并把小郡主指给苜蓿幕僚,遭拒;天历八年十一月,苜蓿无故妄死,原因不详。天历十九年,禾早因感染风寒药石无灵,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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